一個住在內科加護病房 85 歲阿公，北區志工陳淑美從沒看過任何家人來看他，查了一下上一梯次登記表，也沒有訪客紀錄，「阿公就插著管，手被綁著。後來我了解，他是從機構轉來的，沒有親人，只有一個侄子。這個侄子只有有事的時候，你打電話給他，才會來簽名，其他時間不會來。所以可以想像，這樣一個老人家躺在病床上被綁著，如何度過每一天每一夜。」

還有一個 86 歲罹患肝腫瘤的阿公，原本住在普通病房，「突然有一天變安靜了，家人以為他睡著了，不以為意，可是護士來巡房時，發現已經停止呼吸和心跳。但是阿公沒有簽DNR(放棄心肺復甦術)，所以院方馬上幫他急救，最後當然是救起來了，現在插著管，手綁著，也在加護病房裡，兩隻手都黑掉了。雖然每天都有兒女來看，但是愛莫能助。」

有親人、沒親人，在人生的最後還是一樣，同樣無奈，等不到明天。

陳淑美看過一本《向殘酷的仁慈說再見》，是「阿丹醫師」陽明醫院內科加護病房主任陳秀丹的作品，她長年在加護病房工作，力推安寧緩和醫療。

「我們試想，周遭的人是不是常在老人家臨終前，都會跟醫生講，儘量保住生命，我們有兄弟在外地在國外還沒回來。或者說，快要過年了，過了年就多一歲，你儘量給他撐，就是要撐到最後一口氣。」陳淑美深刻分享：「但是有些人不捨，他覺得如果爸爸在，我就是有爸爸的人，所以不管怎樣，不管用什麼方式去救他，就是要讓他撐到最後一口氣，完全沒有考慮他苦不苦。」

看著躺在加護病房的人，回味這本書上寫的，陳淑美想到今年剛上路的「病人自主權利法」，「如果將來的自己不想讓我們愛的煩惱，天人交戰，是不是該好好了解一下病人自主權利法。」

業未盡走不了，業盡了半秒鐘也留不得，但是勉強被留下來的「業」與「加工」的生命，怕是兩千五百年前佛陀說法時料想不到的。

20191003
撰文：邱蘭嵐
記錄：李如玉
美術：程靜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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