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這兩年很流行「北漂」兩字，意思是很多南部人為了工作讀書，為了種種條件離鄉背井，到北部找頭路，大林慈院副院長賴俊良在志工早會上，也分享北漂的故事，「其實病人也會北漂。當初大林創院，就是因為北漂的人病了，家屬去探病，也變成病人，上人不捨，所以才蓋了田中央的大醫院。」

但是多年下來，賴俊良坦承，還是有病人北漂，為什麼？「可能是家人照顧的問題。年輕人都在北部，還是要就近照顧。」

六年前，一個 60 歲病人在大林慈院被診斷出罹患第四期肺腺癌，因為兒子在台北工作，就被接去台北做治療。當時第四期肺癌病患大約治療兩年，就會走到病程末期，「老人家到一個程度，總希望回到自己最熟悉的環境，落葉歸根，所以他又被送回來。」

賴俊良是胸腔內科專科醫師，對這名病人為何知之甚詳？因為他清楚記得，當時基因檢測還不流行，但大林慈院已經有這套工具，他們發現這位病人是很特殊的一種病理型態，曾聯絡家屬，結果被掛電話，因為家屬說「我們現在很好，不要再來煩了。」賴醫師當時安慰沮喪的個管師說：「沒關係啦，可能沒什麼緣份。」

兩年後的某一天，有志工跟賴俊良醫師說，門診要加掛，一看，竟然就是這個人！「因為被掛電話，所以名字記得很清楚。」但是加掛了沒一會兒，怎麼退號？人又不見了！這時急診打電話進來，原來病人已經不行了，直接去急診。

「那時病患已經用到幾乎 100%的氧氣，連躺下去都沒辦法。這種情況下，預期大概一、兩天內就會過去，他女兒講，『我們什麼都不要，只要安寧照護就好。』」賴副院長當時心想，「你什麼都不要，那來找我幹嘛？」

看過多少病人，賴俊良原本以為跟這位病患沒緣，可是後來還真的有緣，此話怎講？因為兩年前賴醫師就已經找出他罹病的這型特殊基因，在兩年間，已經有針對這方面的新藥上市，不過得向健保提出申請，病人可先自費，「所以第一個禮拜，氧氣就拿下來了，可以上廁所；兩個禮拜後，可以回家。這個病患直到上星期才過世，足足又活了 4 年！這當中，又經過兩三次類似的情況，都剛好碰到有新藥上市。這是我碰到一個原本以為沒什麼緣份，想不到很幸運的，還可以再幫他服務 4 年。」

賴醫師接著分享第二個北漂的故事，時間更早了。

10 年前，病人 40 歲，一發現癌症就已經轉移到頭部，賴醫師形容，病人在嘉義市的醫院間繞來繞去，沒來大林慈院，後來被接去台北治療。「在台北的治療其實滿好的，撐過 6 年。後來已經沒什麼藥可治，就把他轉回來，到我這邊。那時我想，藥都用過了，那就支持性療法好了。」

但是沒想到，病人在大林慈院看了 4 年賴俊良醫師的門診，也沒特別做什麼治療，人都很好，每月來一次，好到連賴醫師都忘了他是個肺癌病人。

「可是癌症就是這樣，很快來。到今年三月，整個肝臟全部都是腫瘤。那時候想，哇，怎麼這麼奇怪！」因為賴醫師幫病人每半年追蹤一次，上次電腦斷層沒什麼問題，不過半年，為什麼整個肝都是癌細胞？

這個病患發病十年，各種藥物也都用過了，還有什麼對策呢？賴俊良後來想想，經過這麼多年，搞不好癌細胞會有變化，於是他用基因檢測，太幸運了，發現這位病人也跟前一個一樣，是一種特殊基因，「大家想想，十年前，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基因，想不到，經過這麼多年，醫療進步，竟然把它驗出來了。」

所以後面這位病人才服藥一、兩個月，肝腫瘤都消了，「如果沒有前面辛苦治療，其實等不到後面有這麼好的藥。醫療在進步，只要堅持、撐過去。」

20190702
撰文：福意
記錄：魏玉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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