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院的開刀房是一個以白色、綠色、藍色三種顏色,交織而成的單位,讓病人覺得冰冷又有距離感,對於在開刀房工作三年的台中慈濟醫院手術室護理師鄭雅鎂而言,開刀房是個講求效率,分秒必爭的地方,與死神拔河河也是家常便飯。

「還記得那天一如往常,我到護理站要接第一台刀的病人,內心想著:今天只是乳房切除的刀,應該很簡單,很快就能結束了!」鄭雅鎂進入病房拉開床簾,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將口罩已經戴到眼睛的女性,當時也沒有多想,只覺得病人可能要休息不想被打擾。

「我拍拍她的肩膀,表示要跟核對資料,她將口罩拉下,我看到了兩行止不住淚水的雙眼。拿了衛生紙讓她擦擦眼淚,她說,想哭,除了是對於開刀的未知及恐懼,最大原因是要將乳房切除。」

鄭雅鎂心頭一震,因為癌細胞蔓延,不得不將全乳切除,而乳房又是女性象徵,她也才 45 歲啊!「以往,我只求快速將病人帶進房間開刀就好,這一刻,面對這位女性時,我慢下腳步,詢問讓她恐懼的事,也向她解釋了手術過程,進入開刀房後會面對的事,請她放輕鬆不要緊張,我也會一直陪伴直到她麻醉後睡著。」

她握著鄭雅鎂的雙手顫抖著,緊緊抓著不放開。「此刻,我感受到護理人員對於病人關懷的重要性,以及在病人面對開刀的恐懼時,護理人員是病人唯一能夠信賴的對象了。」

眼前這位女性,讓鄭雅鎂想起了親阿姨,她也是乳癌患者,也是切除全乳。「阿姨在手術後住在我家一陣子,某天午後,我推開房門的一剎那,看見她正無聲地哭著,止不住的淚水如同關不住的水龍頭,如同我眼前的這位病人,所有的悲傷情緒似乎伴隨著淚水宣洩出來。」

鄭雅鎂感慨,在開刀房淬鍊的日子,造就了自己冷靜,求快速,但不容許有任何疏失的專業。但是沒想到,快速的作業模式,卻忽略了病人情緒。「因為我們熟知作業流程,當然視一切為理所當然,但病人對開刀房的世界全然不知;曾經有病人形容開刀房像一間『人體的工廠』,我們熟悉的儀器設備在他們眼中,猶如龐然大物,我們熟悉的流程,對他們來說每一步都是未知和恐懼。」

曾經以為,只要將手術流程記好,具有批判性思考以及臨危不亂的態度,就是一名優秀的開刀房護理師。但是和這位乳癌女性的互動後,鄭雅鎂不停的反思,成為一名開刀房裡專業的護理師固然重要,能在病人從送進開刀房到麻醉前,舒緩病人緊張的情緒,經營一段好的護病關係,也是一們重要的功課。「期盼自己成為一個有溫度、很溫暖的開刀房護理人員。」

取材/ 志為護理 (2022/04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