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不是業,而是滿滿福田 - 蔡岱霖
「第一次來莫三比克時,我對這裡一無所知。」蔡岱霖迢迢千里嫁到莫三比克之初,曾經惶恐過。那時還打電話到外交部詢問,只知道十幾年前,有台商在那裡砍伐森林、做木製品為業,「窮」是蔡岱霖對莫三比克的印象,讓她下定決心離開台灣舒適圈,是一顆被緊緊牽著的心。
「當時 36 歲的迪諾,是莫三比克 500 多位博士中,最年輕的一位。」談起先生傅迪諾,蔡岱霖話語間滿滿讚歎。
當初答應先生求婚時,原本決定留在台灣就業,「母親才答應我們結婚,沒想到婚禮前兩週卻變了卦。」莫三比克政府通知傅迪諾有個職缺,扮演政府各部會與企業間的橋梁,完全符合他的夢想。
為了先生的理想,蔡岱霖決定到這個文化、習俗、語言,完全陌生的國度,她也坦白說,每年坐上飛機回台灣探親,面對親人跟朋友,都不敢提起心中的失落。
雖然遠赴窮國,但先生的工作不斷高升;蔡岱霖的生活跟一般人比起來,過得相當寬裕,「丈夫提供我優渥的環境,就算看到茅草屋與破敗的鐵皮屋,也事不關己。」親朋好友知道她嫁得好,卻不理解她埋藏在心中的苦楚。
「我曾經不解也不喜歡這個國家。」蔡岱霖笑說,初來那幾年,身邊有一群朋友,每次相約聚餐,總會一起批評這個國家的不是,「罵完之後覺得心情真好!」
傅迪諾在政府部門工作,認識不少高官顯要,時常受到招待應酬。「出差時住總統套房,坐私人飛機,一餐至少要新臺幣 30 萬,開一瓶 3 萬的酒,卻不能吃完喝光,因為會顯得俗氣。」蔡岱霖說,明明生活在金字塔頂端,平日看到的卻是極端的貧窮。
自家隔一條街就是總統府,但車子再往前開 5 公里,就不見富麗堂皇景象,眼前所及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雜建鐵皮屋。從 300 萬美元一棟的房子,到長滿銹斑的貧民區房屋,蔡岱霖想問:「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10 歲就開始親近佛寺,蔡岱霖一心想追求簡單而平靜的日子,隨著先生愈來愈被器重,蔡岱霖鬱悶的心情更沉重,因為跟原本期待的生活落差太多。「我每天為應酬梳妝打扮,吃的是奢華大餐,但也看到貧窮在身旁徘徊,那不是我要的。」加上先生工作忙碌常應酬喝酒,她一度想離開。
2012 年過年前,蔡岱霖接觸了慈濟,她完全沒想到這個緣分,竟讓滿腔的怨與恨,在短短幾年化為愛與善。
「記得有一回,證嚴上人看著我,輕聲問:妳怎會嫁那麼遠?」這句話,讓她混亂的思緒突然靜止 :「是因為愛呀!」
曾幾何時,這分愛被負面情緒填滿,證嚴上人的一問,蔡岱霖的回答,為自己找到了「愛」的出口。「深信因緣的我,原以為是上輩子造業,才會來到非洲,竟赫然發現,原來不是業,而是滿滿的福田,自己何等有福與幸運!」在對莫三比克這片土地感到迷惘時,上人的慈悲身影和智慧法語,讓她找到了對這塊土地的使命感。
回到莫三比克後,蔡岱霖與南非慈濟志工聯繫,決定到當地取經觀摩,不料,出發前一天,女兒竟然發燒了!「不要擔心,我會好好照顧她的。」傅迪諾即使不清楚什麼是慈濟,只知道太太臉上重新散發愉悅光彩,「不管妳要做什麼,我都會支持。」
在先生支持下,蔡岱霖深入鄉間,期待透過微薄的力量,讓她原本害怕又不捨的貧窮國度,能看起來有些許不同。
「我原本覺得自己是去助人的,沒想到反而被幫助了。」第一次見到露蒂絲是在馬夏奇尼的路邊,她窩在一個火爐邊,正將炒好的花生分裝在塑袋內。吸引蔡岱霖的不光是露蒂絲的手藝,還有她扭曲變形的雙腳。一問之下才知道,露蒂絲 15 歲就發病,雙腳逐漸萎縮無力,隨著年歲增大情況愈糟,最後只能以爬行代替行走。
蔡岱霖原以為露蒂絲的內心是愁苦的,卻沒想到她卻相當開朗樂觀,「看著她、聽著她的人生故事,我突然覺得過往的自己很幼稚,竟然只為了不想過自己不喜歡的生活,就要離開先生。」
那天回家,蔡岱霖抱著傅迪諾,誠懇地對他說:「謝謝你!」
蔡岱霖全心投入貧民關懷,傅迪諾是頭號支持者。蔡岱霖笑說:「如果再抱怨,我就太超過了。」
2013 年元旦,蔡岱霖邀請傅迪諾回台參加慈濟歲末祝福,匆忙拜見上人的短暫幾秒鐘,上人提醒:「要把心靈的財富帶回去。」
圖:慈濟志工在莫三比克馬普托,走入社區舉辦愛灑人間活動,介紹慈濟精神理念,進行菩薩招生。傅迪諾師兄(Dino Foi,右)、蔡岱霖師姊(左)分享志工心得。
「現在回想,一切人生的遇見,都是美麗的鋪陳,只看自己有沒有用心體會。」認識慈濟,使蔡岱霖的心重新恢復了活力與正向能量,「因為聽進去上人所教導,我開始去善解當地,用感恩、善解、包容的心,貼近當地人的心並去理解他們。」
圖:蔡岱霖師姊與志工拜訪獨居老奶奶的家,不忍看到老人家睡在潮溼又發霉的床墊上,後來志工們親自送上福慧床,鋪上乾爽的布料,希望她能夠溫暖好眠。
圖:蔡岱霖師姊(右1)與瑟雷斯特阿飛多師姊(Celeste Alfredo,右2),莫三比克馬普托訪視貧困個案。
「我想把自己回到精舍,回到慧命母親身邊學習到的一切,傳給當地,滋潤這片心靈乾涸、善良卻貧窮的人們。」憑著這分堅持,蔡岱霖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,把困難化為投入教育的力量,果真本土志工菩薩也不斷湧出。
圖:本土志工齊聚一堂上課,蔡岱霖師姊(中)向會眾分享證嚴法師開示,保羅師兄(Paulo Massingue,坐椅子者)以葡語翻譯。
圖:慈濟志工走入社區舉辦愛灑活動,介紹慈濟精神理念,進行菩薩招生。活動尾聲,志工發放物資大米予居民。
2019 年伊代風災帶來的災情與後續賑災,她對自己有了更深期許。
鮮少受熱帶氣旋侵襲的莫三比克遭逢大難,慈濟立即送來糧食盥洗包、建材、農作種子包及文具等緊急救難物資,照顧將近 20 萬人,蔡岱霖動容地說:「聽聞上人剛動完眼睛手術,閉眼看到的是地獄,睜眼看到的是人間菩薩,上人如此心繫東非災情,我們要邀約更多本土志工一起來投入啊!」
緊急救難告一段落後,蔡岱霖回花蓮拜見上人,看見上人單薄的身子、年邁的歲數,肩上扛的卻是難以計數的重擔。看著老人家如常地起身與坐下,蔡岱霖告訴自己:「身為子女的我們,更要勇敢承擔!」
取材/ 慈濟道侶叢書 ─ 回家
撰文/ 凃心怡 (2019年11月初版)
攝影/ 吳麗花、蕭耀華、查爾斯、李奕儒
照片提供/ 蔡岱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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