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曜逸是長年在南萬華服務的社工,在社區據點提供兒少課後陪伴及家庭生活支持。今年一度受到新冠疫情影響,原本弱勢的社區經濟雪上加霜。在困境中,沈曜逸在這些人身上看到,他們需要的不只物質,而是需要被人理解和認同。

沈曜逸 2007 年來到南萬華開始社福工作,「我印象滿深刻的是,走進社區10坪、12坪、14坪的小空間,竟然有大房東、二房東。有一個單親媽媽帶著小孩,一小張床就是他們的生活空間,當時我很震撼!」放暑假,社區的孩子都出來玩,沈曜逸也跟他們玩耍,暑假倒數一兩天了,突然小孩說他還沒寫功課,沈哥哥可不可以教他寫?於是沈曜逸就變成臨時家教!

這個孩子隔代教養,阿嬤帶著他,他的功課很多不會寫,就鬧脾氣說不想寫了,「阿嬤拿起皮帶在我面前打他,當時我還是一個大學生,天啊,我要怎麼辦?這個阿嬤也很無奈,因為她不知道要怎樣教小孩。」沈曜逸看到了社區有很多的需要,他想留下來,想幫社區做點事。

在這個社區低收入戶有 6%,佔全台灣平均 1.6%,所以這裡貧窮的比例偏高,但他看見還有更多邊緣戶:一個油漆工爸爸在台灣經濟最好的年代可以連做三天三夜,爬到最高的地方擦油漆都不用睡覺,所以賺了很多錢,買了房,但疏於照顧家庭,在經濟蕭條後,當年吸入體內的毒物沒法排掉,身體壞了,不能好好工作,也沒那麼多工作可做,這時卻因為他有房子,所以無法申請低收。

還有一個媽媽帶著身心障礙的孩子,她都待在家裡沒去工作,沈曜逸問她為什麼?「我去工作的話小孩子要怎麼辦?如果托育可能要一萬五千塊,我工作只有 22K,一個月剩下八九千,在萬華租房要八千塊,那我就沒錢了。」所以媽媽只能選擇留在家裡!更糟的是她也無法申請低收,因為她前一段婚姻有兩個小孩都大了,當年沒好好照顧,所以現在也沒臉跟小孩要錢,只能找社服機構幫忙。

沈曜逸很心疼,原來在社區裡有很多這樣的例子,「他們並不像社會講的好像是米蟲,他們都很盡心盡力,卻拿不到社福資源,我們稱這樣的家庭是邊緣戶──愛麗絲家庭,在疫情底下更顯哀傷。」

還有婦女想向區公所申請紓困,說她因為要照顧小孩無法工作,但照顧小孩並不能成為紓困的原因,所以區公所連表格都不給,這時沈曜逸教她,要表達完整,說自己之前是有工作的,但因為要照顧小孩沒了工作,現在慢慢找,卻還找不到,所以這位太太後來拿到了表格,就可以申請紓困了。

社區裡還有太多不同,卻又有些類似的,令人悲憫的故事。在疫情期間,沈曜逸親眼見到一個爸爸帶著小孩來到兒少據點,他不進門,因為沒口罩,「我說口罩可以去買,一個五塊而已,他就把身上零錢掏出來說,我現在總共不到一百塊,如果買口罩就佔太多生活費了,所以我不進來。」自從知道這個狀況後,沈曜逸每次都在自己口袋多放一個口罩,每次看到他,就跑出去把協會的口罩給他。

面對絕望的人不能只是「給」,而是要幫他找到自己的位置!沈曜逸因此推動社區合作經濟:彼此幫忙互相交換,讓他們賺一些些小錢,讓生活可以稍微好過一點,「每四個月開一次兒少議會,希望訓練社區婦女成為托育人員,互相幫忙照顧小孩,還協助一名新住民媽媽成立越窩越好小吃店;還有就是幫青少年做就業方案──米米苗苗,青少年勞動市場;還有萬華區有好多弱勢者做的產品沒有通路,我們就辦培根市集。」

以一家「越窩越好小吃店」來說吧,新住民媽媽原本打三份工,包括當組裝工人、當洗碗工、假日當修理助手,工作得很辛苦卻還賺不到兩萬塊,但開小吃店就能跟越南姊妹一起做。不過最初要提出企劃想法爭取補助金時,她上台不敢講,一開口很小聲,沈曜逸很吃驚,來台灣十年了,她竟然沒講過什麼話!因為之前都待在屋裡,顧家顧婆婆很少出門!後來經過鼓勵,她越講越好,拿到了補助,開了這間店。一個新住民也能培力出自己的能力,對社會有些貢獻,「所以一個社區小店其實可以做到很多事情,串連起來是不是更好更棒!」

  

南萬華,沈曜逸一待 13 年,他工作的台灣社區實踐協會也成立十年了,「很多孩子長大了,他跟我們說他想要當社工,因為他是這樣被幫助,也想要回饋。辦活動時,小孩就會說,原來我也可以辦這樣的活動,我以萬華為榮!我們看到十年的改變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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