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愛喝酒,脾氣又不好的先生,回家習慣把氣發在太太和三個女兒身上,女兒把房間關起來,但太太不行,這是台南志工黃秀絹的一段故事,她說她一定要讓先生唸,不能離開,否則回來會加倍被唸更多。

那時有位資深慈濟志工帶她去做環保,邀她去夜市宣導骨捐,秀絹鎖上門,結果回家時,外出的先生竟然有辦法把門給踢開,踹壞掉,還告狀說太太不讓他進門。

在黃秀絹心裡,先生真的愛找她麻煩,「他不喜歡的,我不能做,我跟他說,你不讓我做,我偏要做,因為我現在沒事做,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心情轉變。」

家裡是這樣讓她百般忍耐,開始做慈濟,才讓秀絹有所寄託,後來還參加培訓,但先生很不高興,還恐嚇說:「不要讓我看到你的八正道和旗袍,我要放火燒。」黃秀絹很害怕,只好把制服藏起來,「他沒看到就算了,不過如果酒一喝下去,脾氣不好,回來就是對付我,我一直忍一直忍。」這樣的男人在外面不敢大小聲,只有回家大肆發洩。

但畢竟是自己的另一半,還是孩子的爸,秀絹除了一再忍,還真的怕他哪天喝了酒在外面會發生意外,「甚至晚上沒辦法睡覺,有什麼聲音,我就開始害怕。」真的,有一次先生發生車禍了,秀絹家就在路邊,聽到很大聲的撞擊聲,出來一看,雙腳軟了,有人扶先生進門,秀絹好心說要扶他去廁所,「他堅持不要,你知道嗎?真的讓你覺得無法度。就用爬的,爬到化妝室。」

後來轉去大醫院,先生後背骨斷裂,秀絹趁機叫他別喝了,先生還是不聽,照樣喝酒照找麻煩。「有一天我跟資深師姊說:我已經忍到鼻子了,我沒辦法呼吸了,我要去紓壓一下。」結果,先生把鐵門關起來不讓她進門,秀絹只好把值夜班的女兒叫回來開門,「你知道嗎?進去的時候,他準備很大一支浴室拖把,我忍不住了,他說話我就回嘴,否則以前他說話,我都忍著。因為上人說:要忍,妳如果甘願還就會打八折。我甘願,所以我都忍,當他唸我,聽到頭上冒煙,都不可以回應,只有忍耐,一天過一天。」女兒看不下去了,也都站在媽媽這一邊。

有一次,秀絹氣到走去分局報案,「他要打死我。」警員問她是否要提家暴?「你知道嗎?我回去時,一台機車被打到咪咪帽帽(支離破碎慘不忍睹),我很生氣,那個警察大人跟我說:大姊妳不要哭,肩膀借妳靠。我當下放聲大哭!」但是,秀絹還是沒提出家暴,「我提報,怎麼會有用?」秀絹知道,自己是得過且過。

後來先生喝到酒精中毒,吐血,醫生跟他說,也不聽,秀絹勸他,他就拿椅子要打人,好啦,秀絹心想,不然順其自然。直到先生住進加護病房,插管了,她去探病,牽起先生的手,「如果你覺得很痛苦,我祝福你好好走。」先生把秀絹的手撥開,「他求生意志很強,他想要活。不過我都想說,人不見棺材,真的不會反悔。」

一晚,先生狀況危急,醫院打電話問她要怎麼處理?拔管嗎?最後關頭,秀絹還是很難抉擇,整夜沒辦法睡,於是問三個女兒,「爸爸的意願就是還想活下去。」直到臨終,先生還跟秀絹說他要回家,只有這次,秀絹怕回到家裡沒法顧,沒照他的意思。

如此夫妻,在志工早會上聽黃秀絹分享時,很多人都替她抱屈吧,怎麼能這麼忍耐?但偏偏先生走了以後,秀絹還說她一時之間走不出來,「我那個時候在門口等,在想這個人五點要回來了,怎麼都還沒回來。那時候有上人的法,我就轉念,我不能這樣下去,真的會有憂鬱症,我要走出來。」

德淵師父安慰秀絹,事情已經過去了,就像風箏已經斷線,就要放下。

20200827
撰文:邱蘭嵐
記錄:李如玉
美術:陳建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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