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佛應該隨時念無常，但誰都無法知道下一秒會怎樣，無常乍現，也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。

花蓮慈院常住志工林寶彩經常在內科加護病房走動，經常看見無常，有一天晚上會客時間，跟平常沒兩樣，「可是護理人員非常忙碌，這個準備這個儀器，那個準備那個儀器，忙成一團，原來有一床空床，在心導管室的病人要回來。」

寶彩師姊先走去心導管室門口看看，一個小女孩坐在那裡，「孩子，你吃飯了沒？」搖搖頭，林寶彩看到她眼睛裡布滿血絲，一定哭過了，「裡面是妳什麼人？」「是我爸爸。」「那師姑給妳買一份餐盒好不好？」搖搖頭，小女孩站起來，抱住寶彩師姑，哭了，怎麼了？

原來女孩的媽媽很早就不在了，爸爸務農退休，她有個哥哥在大陸經商，所以父女倆相依為命，爸爸每天到女兒家吃飯，都天南地北的聊，「今天中午同樣還是跟我聊很多小時候的事，聊得非常高興，為什麼今天爸爸話這麼多？ 然後他說他累了，想回家休息，沒想到回家沒多久，就接到鄰居電話說，爸爸好像有點異常，趕快回來。一到家，鄰居已經叫 119 了，真的很無常。」

在救護車上，女兒一直呼喚著爸爸，救護人員不斷做CPR，一到醫院馬上送急救區，又說必須要送心導管室。女兒說，現在很多醫生在裡面搶救。「其實在急診室爸爸就沒氣了，醫師說要放棄，可是你說，早上爸爸很好，中午還到我家吃飯，現在叫我放棄不要救他，做得到嗎？」她說她做不到，所以跟醫生講，不管怎樣，一定要救爸爸！「哥哥不在，現在只剩我一個在台灣，趕快把這些處理好，至少有一口氣可以讓哥哥見到。」醫生只能盡力了，又趕快把病人送到加護病房，女兒心力交瘁，連樓梯都沒辦法走，是用爬上來的。

面對這麼孤單無助的家屬，志工其實是最大的支柱，林寶彩安慰這個女孩，這裡有很多醫護人員為她爸爸那一口氣在努力，而她也要為爸爸祈禱，父女連心，爸爸會有所感應的。

真的，在心導管室，相關各科的醫生都在，為了一口氣，最後一計，給病人裝上了葉克膜，醫師也跟家屬講，人的生命總有極限，大家都盡力了，要她心裡也要有所準備，「師姑，怎麼辦？我怎麼辦？」都到這種地步了還能怎麼安慰呢？「現在唯一，就是幫爸爸祈福，不管怎樣，讓他嚥下這口氣，是妳最大的安慰，為什麼？因為爸爸中午跟妳吃過飯，跟妳團聚在一起，他跟妳講那麼多，回憶那麼多美好的事，爸爸身邊只有妳這個女兒在，所以妳安心，用感恩心趕快為爸爸祈禱。」

第二天早上，林寶彩再去看這個女兒，「孩子的心情比較穩定了，然後姪子姪女都遠道回來了，爸爸很安詳的走完這一生。」

醫院就是一個大道場，志工在裡面修什麼？「修的是無常，讓我們珍惜每一刻，做你該做的。我們會更努力，讓細胞更活躍，絕不老，我們要跟著上人走慈濟菩薩道。」

20190901
撰文：林淑懷
記錄：曾千瑜
美術：江佩樺
攝影：謝雅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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