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天中午,大林慈院一位同仁急急忙忙跑去找常住志工陳鶯鶯求救,手上還拿了塊磚頭,怎麼回事?

有個小孩要砸爸爸!

鶯鶯師姊一聽,趕快跟出去,看到一個高高壯壯的男生,眼神兇惡,陳鶯鶯好言好語的跟他說:「來我這邊!你叫什麼名字?我是這裡的志工,因為年紀比較大,人家都叫我師姑,我看你可以當我孫子,你叫我師姑奶奶。」陳鶯鶯希望用奶奶疼孫子的心,讓他感受到,澆熄一些怒氣。

這個男生就跟師姑奶奶進去辦公室,一進門就很大聲:「這關我什麼事?我是不是他們生的,他們應該知道啊?關我什麼事?」

這是什麼情節?這對父子或這家人是出了什麼問題?「你告訴奶奶,你受到什麼樣的苦?什麼樣的委屈?」

原來孩子的爸媽常吵架,一吵,就互相指責,唯一的這個孩子從小有心臟病,照顧起來很辛苦,因此爸媽吵架,矛頭就常指向兒子,「都是你啦,沒有生你的話就不會這樣受苦。」無辜的孩子被罵多了,越來越沒信心。

過年期間,他出了車禍,撞到人了,他很害怕,當時一個人在台北,不知怎麼辦好,就逃跑,後來被找到了,所以現在正訴訟中,「回家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,不敢給爸爸媽媽知道。」
孩子一口氣講出,在暴怒底下,抑鬱心底的驚恐和不安,爸媽完全不知道,他也無從被安慰,還好遇見師姑奶奶。

這時候媽媽來了,要帶他去做親子鑑定,「你們為什麼要做這個鑑定?」陳鶯鶯嚇一跳,問媽媽。

因為要鑑定是不是爸爸親生的!換媽媽吐苦水了,「妳知道嗎?孩子出了這個事,我們都很難過,也請律師在幫忙,他爸爸還一直罵,罵了以後說,『就不像我啊。』每次發生事情他都說,『是我生的嗎?』我 12 年前就想離婚了,要不是為了他,早就離啦。」

陳鶯鶯馬上轉頭跟孩子說:「聽到了,一切都為了你。」回頭又勸媽媽,「觀世音菩薩沒辦法照顧那麼多眾生,所以給你一個兒子,但你忘了你還有一個大兒子。」哪來的大兒子?「就是你先生,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,需要你的愛。」

這時候師姑奶奶提醒孩子,小時候爸爸是不是也擔心他心臟病長不大?是啊!孩子記得,他小時候爸爸跟媽媽輪流抱著他照顧他,「為什麼要打爸爸?」「爸爸拿皮帶抽我,今天他又來刺激我,所以就拿磚頭要打啦。」

「孩子你想想,鑑定結果出來,你會怎麼面對呢?」「如果是我爸爸,我就忍耐,如果不是,我就追殺他。」「孩子啊,我們的一念很重要。縱使千萬分之一,你真的不是爸爸的孩子,他也有養你之恩啊。」

做親子鑑定要一萬六千元,拿這麼多錢出個氣,划得來嗎?何不救濟敘利亞的難民孩子。

陳鶯鶯回頭勸爸爸,「你沒聽過做老爸沒這麼容易嗎?有人欠錢很多,下輩子做牛做馬都無以為報,所以就發願做債主的爸爸,很努力賺錢,給孩子花。」

鶯鶯師姊居然就化解了這家人多年的無謂爭吵,孩子很靦腆的說對不起,爸爸也跟孩子對不起,「在送走他們的背影中,媽媽走左邊,爸爸在右邊,孩子在中間,爸爸的手還搭著孩子的肩。看了這個背影我真感動啊,『一念無明生三細,境界為緣長六麤(粗)』。」

20190223
撰文、記錄:黃玉櫻
美術:吳雪慧
攝影:鄭洊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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