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個有緣人
台中慈院常住志工黃明月師姊,27 年來,從花蓮、大林一路來到台中慈院,「在醫院裡最感慨的就是,看到熟悉的,之前一起在慈濟路上行走的師兄姊漸老漸衰,甚至走到生命終點,我覺得最重要是過程留下的美好記憶、留下的愛。」
看過太多人生流轉,黃明月在志工早會上分享一位阿嬤的德,和子孫的孝!
一個 98 歲阿嬤,二十多年前是最早一批跟著證嚴法師推動環保的老菩薩,兩年前慢慢癱在床上,兒子也 75 歲了,雇了個外籍看護。
一天,兒子忽然發現,外勞在幫媽媽擦藥!原來阿嬤躺久了生了壓瘡。老人家隨便一個小傷都很難好,現在變成很大一塊,診所沒辦法處理,只有送到台中慈院做清創手術,割掉爛肉。兒子嚇到了,很自責。
「兒子對媽媽那種恭敬,那種疼惜的眼神、柔軟的手,親自餵食,點點滴滴真是感動。」在明月師姊眼裡,這兒子真的很孝順。
阿嬤因為頸椎問題,脖子一直往前傾,吞嚥困難,住院一段時間就說想回家,還好傷口已經可以自己照料了,兒子媳婦就說好。
回家之後,阿嬤就沒進食,隔天下午安然往生。
大家都覺得老人家走得安詳,但兒子不這麼想,「我怎麼那麼不孝,怎麼讓媽媽有傷口。」換成兒子不能吃、不能睡。
有一天,媳婦來拜託明月師姊,說先生肚子很脹,好多天沒排便了。醫師幫他做X光檢查,肚子裡沒有宿便,「是不是你心情焦慮,因為一直沒進食,所以沒辦法排便。」醫師帶著親切的笑容,很委婉的告訴他。
黃明月知道他一直有心結,結沒解開,身體一定不舒服,所以問他:「你覺得照顧媽媽盡心嗎?」「有啊。」「那麼媽媽的傷口是你故意弄出來的嗎?」「不是啊。」「我在醫院看過這麼多兒女,你讓我看到很感動,你知道嗎?你不但恭敬,還親力親為,我相信媽媽媽在你孝養之下一定非常滿意!」
媳婦一旁也說,八年前先生為了婆婆,把國外的工作暫時擱著,回來全心陪媽媽,「婆婆真好,從沒對我們大聲講過話,有一次先生病了,妳知道嗎,婆婆跟我說感恩,謝謝你照顧我的兒子!師姊,當妳聽到婆婆這樣說,會不會更愛婆婆?」「當然囉,所以你看你們已經盡了這麼大的心力,哪裡不能解開呢?如果媽媽知道,兒子把我照顧得這麼好,還為了一個小傷口過不去,本來已經可以安心跟菩薩走了,現在煩惱你的身體,不敢走,怎麼辦?」講完之後,兒子笑了,媳婦也笑了。
黃明月很高興看到老太太福祿壽具足,很難得見到如此圓滿的結局,「在每個需要的,跟我們有緣的生命中,曾經用愛去陪伴,這是一個重要的學習過程。」
在醫院裡、在生死間,用心看,無處不感人。
一個食道癌病人,癌細胞已經侵犯到血管了,主動脈隨時可能被癌細胞咬噬而破裂,護理師比以往更盡心力照護這最後時刻,癌細胞甚至轉移到肺,後來連痰也咳不出來了,病人上一秒鐘還在講話,下一秒,眼睛一瞪,走了。
護理師把大體清潔完,換好衣服,明月師姊看她們臉上都是不捨,一個年輕護理師還流下淚來,「師姑,為什麼熟悉的人都一個個走了?」黃明月摟摟她:「一個個走掉的這些病人,他們都帶著病苦而來,感恩你們用愛用真誠照顧他的身體,膚慰他的心靈,陪伴他的家屬,所以他才能安詳往生。這個緣結束,一定有另一段等著我們,我們繼續用真心迎接下一個跟我們有緣的人,好不好?」護理師笑了,「好!」
一切都是好緣,用了心就不必罣礙、沒有遺憾!
20190121
撰文:福意
記錄:黃玉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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